第三百四十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三）

　　他让司机将车子开到城的一条最繁华的商业街上，那里有一个大型的购物广场。本来他是没什么意思给斯雪佳买礼物的，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他故意叫她陪自己去首饰专柜选手链。
　　“我想去买条手链。”
　　她一怔，出于本能地去看他的眼睛。不用猜也知道他是给谁买的。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想要怎么样的？”
　　“我又不懂，你帮着挑吧。”他淡淡地说道。
　　两人并排地坐在玻璃柜台前，就像是一对夫妻一样。
　　“这种款式吧。”她有点赌气地说道，选了一条最难看的。
　　他侧着眼睛瞟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这条怎么样？”他指着有一条百合造型的手链说道。
　　“随便吧，你喜欢就好。”她扫了一眼，没精打采地说道。
　　“不是我喜欢就好，是她喜欢就好。”他存心想气她。
　　她保持缄默。他掏出卡来买下了之后，她问道：“为什么不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你说什么？”他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地回道，“我们又没有结婚。”
　　“你们交往的时候难道她没有怀孕吗？”她心里想，你装什么装啊。
　　他不置可否，根本就不明白这女人在说什么。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偶尔也有他的手蹭到她衣角的时候，那时心里就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触感。可是他们中间隔着五年的空白，彼此见面似乎又生疏了。
　　从前两人走路的时候，他总是会去牵她的手，或者是她挽着自己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仅隔着五年的空白，更是隔了一张离婚证书的距离。
　　“去吃饭吧。”他眯起眼看着那仍然无比灿烂的阳光。
　　“好。”她能拒绝吗？她咬了一下嘴唇，挨到晚上就结束了。可是要说她的心里有多么不甘愿，好像也没有。尽管她恨他，恨他从前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女人他还刚刚给她买了一条手链。
　　他看着她的背影越过了自己，仍然是那样纤细修长，头发比从前剪短了，烫得直直的，倒是看不出实际的年纪。他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也是三十开外的人了。
　　来到了一家西餐厅，她搬到城之后，跟奢华的生活绝缘了。五年以来她走在这条商业街上的次数屈指可，这里有不少一线的大牌，她从来没有进去的。看到如今她朴素的装扮大概也想像不到从前她做少奶奶时的生活。
　　他走上台阶却又站住了，像是半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不想吃法国菜，去吃泰国菜吧。”
　　她心里道，随便你吃什么。
　　走进了泰国餐厅，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餐厅中央有一个人造的喷泉，清澈的水汩汩流过，仿佛又是另一番天地。他们走到一张双人桌前坐了下来，训练有素的侍应生立刻送上了菜单。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他抬起头问她。
　　她脸一红：“没来过。”
　　他仿佛很惊讶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她在b城整整一年没有工作，靠着从前的积蓄生活，哪有余钱跑到这里来吃泰国菜，她连给雪儿买一份kf的儿童套餐都不舍得。
　　他点了青柠檬蒸鱼，蒜蓉牛油焗虾，石窝虾头油豆腐等等。
　　“点这么多会不会吃不完？”五年的生活令她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两个人吃五六个菜未免有点浪费。
　　“吃不完可以打包走。”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她不吭声了，现在她的生活跟他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他知道现在她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他嘲笑一番。这个时候最好的表现就是闭上嘴巴。
　　他见她好似不理解自己开了个玩笑，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两人闷坐了一会儿，一盘醋木耳的冷菜率先端了上来。他伸长了筷子去搛那木耳，目光却无意间瞄到了她的脸上。五年了，他们缺失了这五年的记忆，他对她的恨也减弱了许多。她虽然还是那样娟秀清怜，可是却显得很憔悴似的。
　　“吃吧。你这么瘦。”他搛起的木耳放到了她的碗上。
　　想来她新嫁的那个丈夫也不怎么样吧，否则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看她的装扮，衣着，质地都是很普通的，脖子上，手腕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
　　“谢谢。”她垂下了眼睑，闷闷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跟她结婚？”
　　听到她提到斯雪佳的名字，他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
　　“你跟她在一起也很久了吧。何必一直拖着人家呢。”她用筷子划着那盘子的边沿，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一晃就五六年过去了，女人的青春有限，那个斯雪佳倒也熬得住。
　　“我是不会娶她的，因为我跟她根本就没有关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抬起头去看他的脸，他的脸是严肃的。
　　男人的心真狠啊，女人跟了他几年，又为他怀了孩子，却一直拖延着不肯结婚，真是个负心的人。这样一想，她对他的印象不免又差了一层。
　　“你也觉得我跟她有关系？”他反问过来问她。
　　“报纸上都那样写。”她搪塞道，低头吃那清脆爽口的木耳。
　　“报纸上的东西怎么可以信呢。我承认她是我事业上的得力助手，要不是她的帮助，我的公司可能也撑不下去了。我应该要感激她，可是……我对她只有感恩，没有感情。”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说道。
　　都在一起好几年了，还曾经有过孩子，怎么能说没有感情呢。她不屑地想道。
　　“你觉得我跟她应该要结婚吗？”他又丢了一个问题过来。
　　“我怎么知道呢。”她负气地说道，“我又不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
　　“对，我们别提她了。”他想到斯雪佳的逼婚，回去的日子迫在眉睫，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本来他是想回去之后跟斯雪佳结婚算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竟然让他遇到了她。
　　“菜怎么还不上来呢。”她有些烦躁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