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食蟹品酒

　　吕素看着张量山将洗净捆好的螃蟹一只只的放进陶缶再盖上盖子。“一刻钟左右就好了。”（古代是有一刻的，古代计时的工具叫“铜壳滴漏”。它是靠铜壶里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漏来计算时间的长短的。它的工作原理是这样的：铜壶底部有个孔，壶中竖着一支带有100个刻度的箭。壶中装满水后，水从孔中滴出来，一天一夜刚好滴尽。一天一夜为24个小时，这样，箭上的一个刻度所代表的时间就是24个小时除以100，等于14分24秒。直至清初，将100刻改定为96刻，每刻时长变为15分钟整，相传成习，一直沿用到今天。）
　　在等待的时间里，吕素看见张量山把一块生姜用小刀切成了细丝。
　　“螃蟹性凉，与姜丝同食可以暖胃。也可喝点姜汤或黄酒起到去寒、暖胃功效。”
　　“哥哥能教我做菜吗。”吕素突然脱口而出。
　　张量山愣了一下，和庞虎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吕素期盼的双眸上，不由自主的答道：“好的，不过一个晚上你也学不会太多的……”
　　吕素的小脸上立刻变成了失望小嘴也掘了起来，她低着头轻声说：“我也知道，不过……”
　　张量山犹豫了一下便又问：“那你会做什么菜？”
　　“西红柿炒鸡蛋……”吕素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小声说。
　　张量山“……”他转头看了庞虎一眼：“老庞不许再吃了！今晚我们有好多菜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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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虎一直在叹气，自从从刚才他把吕素炒糊的菜叶当成了木耳，在大肆夸奖一番，吃下去又做了某种反刍类动物的举动后，便遭到了张量山的‘惩罚’。吕素红着脸端坐在一边，低着头，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庞虎哭丧着脸看着摆了一席子的各种菜肴对张量山抱怨道：“我可不可以只吃那馒头？”
　　张量山板着脸说：“你不是说馒头不好吃吗？”
　　庞虎叹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吕素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炒出来的那些失败的作品。
　　“出言无礼！必须接受惩罚！”张量山好不让步“你不是说用一直想吃用那么奢侈的东西做得菜吗？今天你可以吃个够。”
　　原来张量山为了做菜方便花重金在图安的铁匠铺打制了一个小圆铁盾回来做了炒菜的锅，庞虎看了直摇头：“败家子，浪费！暴殄天物啊！”
　　“唉！”庞虎叹了口气随即又讨好似得冲吕素笑嘻嘻的拱拱手说：“吕姑娘，你看是我老庞错了行不？我给你认个错！”
　　吕素连忙起身行礼：“不敢！将军说笑了，小女子技艺不精怎敢在将军面前现眼。”又帮张量山开脱：“小山哥哥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庞虎愣了愣挠了挠头笑着说：“吕姑娘，你怎么拽起文来了，老庞可吃不起这套。要不我给你磕个头赔不是吧。”
　　吕素忙摆手道：“别！别！我受不起的。”
　　张量山在一旁劝解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身在异乡为异客，大家都是秦人我看就不要分这些高低贵贱的虚礼了吧？”
　　吕素正要辩解几句，庞虎却说：“是啊，算起来你们二位可是我老庞的救命恩人。自然就是我的上宾，老庞出身军旅没那么多虚礼的。吕姑娘别在客气了。其实你做得菜很好吃的。”说完便大口大口的吃起吕素做的小菜来。吕素红着脸笑了笑也小心坐下低着头给庞虎添酒。
　　张量山笑了笑递了个馒头给庞虎：“少吃点！等会螃蟹好了你就吃不下了。”
　　吕素看着桌上的菜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做不好啊！”
　　张量山笑着说：“不急，罗马不是一天修成的。多练习一段时间就好了。”
　　庞虎点头道：“是啊，你要驯匹好马也要花上好几个月……”很显然他把罗马当成了骡马了！
　　吕素手里拿着个馒头心不在焉的揪着面团：“可是人家明天就要请小川吃饭了呀！难道就用西红柿炒鸡蛋配螃蟹吗？”
　　闻言庞虎含在口里的一口酒笑得喷了出来，张量山也抬头看着天强忍住笑意。吕素忙声辩道：“我还会煮鸡汤的！”
　　庞虎看着一脸羞窘的吕素笑着说：“这样吧，明天你让小山帮你做好几个菜，到时你热一下就好了。”
　　“可是……可是……”吕素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以后多练习一下不就好了。喏，我还送一坛酒给你！”庞虎拍了拍身边的一坛酒“这可是从秦国带来的凤酒。”
　　吕素有些心动可又想‘小山哥哥会答应吗？’不由得偷眼去看张量山。只见张量山点点头：“也只有这个方法了。明天我给你做几个简单的炒菜，你下午过来时带个食篮，把这蒸缶一并带去就是了。”
　　吕素又惊又喜连忙点头答应，这时张量山揭开蒸缶，一股略带腥气的水汽冒出，四只红通通的螃蟹出现在吕素眼前。
　　吕素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望着红彤彤的螃蟹问张量山：“可这蟹该怎么吃呢？一个个象穿了盔甲似得。”原来她见螃蟹盔坚甲利的无从下嘴。吕素伸手按了按一只蟹不想却被烫了一下，连忙缩手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就偷偷地把手指放到嘴边轻轻的吹。
　　张量山见了笑着说：“掀开它的盔甲就可以了！”说完便从药箱里取出一只锤药的木锤。
　　还没开口就见庞虎也不怕烫，伸手抓起一只蒸好的螃蟹，吹着气把蟹放在面前的矮几上。他是个直脑筋的人，听到张量山的话便捡起一块架炉子的卵石，“啪！”的一声将那只螃蟹给拍碎了，把肥美的蟹膏蟹黄流了一地。然后抓起几条蟹腿便大快朵颐起来。吕素看得眼睛瞪得溜圆，俏脸也有些发白了。
　　张量山气的直翻白眼拉过吕素说：“素素，咱不看哪个浑人，我们是文明人，来我教你怎么吃蟹。”接着故意大声说：“吃蟹是非常讲究吃相和吃技。不会吃蟹的人，是连壳带肉一口咬下去，然后嚼几下再连壳带肉吐出来，这样一来一只蟹总要糟踏掉三四成肉。”像是配合张量山的话一样，庞虎正好吐出一大口嚼碎后的带肉蟹壳。看得吕素咯咯直笑。庞虎也呵呵的傻笑：“我说这虫子怎么这么难吃啊！鲜是鲜就是太麻烦了。不若大块牛羊肉吃起来爽快！也就是你们这些楚人喜欢吃这些鱼虾蟹。”
　　张量山哈哈一笑不去接他的话接着讲吃蟹：“吃蟹讲究先钳后爪再吃黄，就是吃蟹的最佳方法是先吃钳、爪，这时蟹盖未揭，不会走掉热气。”说着拿起一只蟹，掰下蟹螯蟹爪。吕素和庞虎便也学着各拿起一只。
　　张量山拿起木锤轻轻锤破蟹螯：“这螃蟹吃起来虽然麻烦，但好在它把吃它的工具都带在身上了。”说完又掰下螃蟹的一只钩足钩出蟹螯中的白肉放到吕素面前的碗里。接着他掰开蟹壳让吕素吃壳中美味的蟹黄：“你把蟹腿关节两头去掉用嘴吸肉就出来了。吃蟹时，打开蟹盖后要清除蟹胃，就是蟹盖里三角形的骨质小包，然后先吃蟹盖部分，把中间的蟹胃也要舀出来。注意，不要吮破中间那个呈三角锥状的蟹胃，里面有污泥应将其丢弃；吃完蟹盖再吃蟹身，先把蟹身中间一个呈六角形的片状物挑出来，那是蟹心应丢弃。还有蟹肠，即由蟹胃通到蟹脐的一条黑线；蟹鳃，即长在蟹腹部如眉毛状的两排软绵绵的东西，都应该除掉可以把蟹鳃留下吃完蟹后留着在手指间一擦手上的腥味就都没有了。”他一边说一边用钩足将吕素吃剩的蟹身中的蟹肉一一掏出。张量山南方人常食蟹不多时便已经将整只蟹的蟹肉掏了出来。不一会一小碗白花花的蟹肉便放在了吕素的面前，张量山熟练的在蟹肉浇上点姜醋然后递给她：“喏！尝尝吧！鲜不鲜！”
　　吕素接过碗用筷子夹起一根蟹肉，放进小嘴果然鲜美无比，便大口的吃了起来，快吃完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那只蟹才吃掉两只螯，却已经吃了小山哥哥那只蟹的大半了。她想了想便把手中的蟹递给张量山：“哥哥你也吃吧，素素真笨，都想到没给哥哥留一点。”
　　张量山笑着看着吕素嘴边沾上的蟹黄，将手中的丝巾递给她：“没事，我以前吃得多，再说这还有呢！瞧你吃得满脸都是蟹黄，快擦擦！”看到吕素红着脸擦嘴的样子，他不禁想起以前教小虎和筱芳吃蟹的场景，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柔的微笑。吕素也轻轻一笑眼中竟是如水的柔情，很温馨的场景……
　　在一边的庞虎突然很煞风景的说道：“真麻烦！反正也没有人给我剥蟹，我还是用我的方法好了！”
　　张量山和吕素不觉都有些尴尬，张量山伸手拿起那坛凤酒拍开泥封，吕素红着脸抢过先给庞虎倒上一碗。双手举起恭敬的送到庞虎面前：“将军请用！”
　　庞虎哈哈一笑：“素素姑娘怎如此多礼！”伸手抢过酒碗。
　　吕素忙道：“将军……”
　　庞虎打断吕素的话，佯作生气道：“素素姑娘可是瞧不起我这粗人？那我就要生气了！”
　　吕素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将军高贵民女怎敢逾礼？”
　　庞虎愣了一下，张量山便劝解道：“素素，庞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他可从来没看低过咱们啊。他可是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庞虎爽朗的笑道：“素素姑娘便是这般多礼！到小觑咱老庞了。我虽是将军，但你却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咱不能免俗！来罚酒罚酒！”说完便亲手给吕素倒了一碗酒，硬是要求吕素喝了那碗凤酒。
　　吕素推辞不过，暗暗向张量山使眼色求救，张量山却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出言相求才将一碗的量改作半碗。代价则是也罚酒一碗。最终吕素还是在庞虎的鼓掌喝彩声中一口饮尽了那半碗凤酒。而张量山则也罚了一满碗，庞虎也不含糊连喝了两碗作陪。
　　凤酒浓辣的酒劲辣的吕素吐着舌头直冒汗，脸上涌起两团红晕配上她白皙的皮肤，更显明艳动人。
　　凤酒，张量山尝过，发觉不过是普通过滤的老酒。此时蒸酒法尚未出现，故酒的度数并不太高大多在15度到20度左右。
　　秦人的凤酒便是当地特产高粱为原料，用大麦、豌豆制曲酿制而成。古称“秦酒”或“柳林酒”。至今仍位列中国四大名酒之一，它始于殷商，盛于唐宋，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传说殷商晚期，牧野大战时周军伐纣获得成功，周武王便以家乡出产的“凤酒”犒赏三军（周人以凤为图腾故秦酒也叫凤酒）；尔后又以柳林酒举行了隆重的开国登基庆典活动。据凤翔的官方鼎铭文载：周成王时周公旦率军东征，平息了管叔、蔡叔、霍叔的反周叛乱，凯旋后在歧邑周庙（在今与凤翔畔临的歧山县）以秦酒祭祀祖先，并庆功祝捷。后来春秋时期雍城（凤翔）附近三百余“野人”杀吃了秦穆公的几匹良马，被当地的官吏抓获，押往都城以盗治罪，秦穆公制止并赦免了他们所犯之罪，且将军中凤酒赐予“野人”饮用，以防“食马肉不饮酒而伤身”。后来秦晋韩原之战爆发，秦穆公被晋惠公率军围攻在龙门山下不得突围，正在危机关头，突然有一队“野人”杀入重围，一阵大杀大砍，晋军大败，晋惠公被擒。这正是三百余“野人”拼杀以报穆公昔日“盗马不罪，更虑伤身，反赐美酒”之恩。而秦王政二十五年五月，秦军攻破燕国和赵国，秦始皇帝下令“天下大甫”，即举行全国性的饮酒盛会，秦王和文武百官开怀畅饮美酒，以示庆贺。同七月秦军攻破齐国，至此秦灭六国，统一了天下，秦王又以凤酒举行了隆重的开国登基称帝大典，再次下令“天下大甫”，举国同庆。从此凤酒便成了秦王朝的宫廷御酒被后人称为秦酒。
　　“酒力如何？”庞虎笑着问吕素。
　　吕素轻哈一气，啧啧惊叹，“这是秦酒？竟如此凛冽？”
　　“然也。正是秦国凤酒，酒力自然胜过你们楚酒多矣。”
　　吕素笑了：“那两位大哥可知秦酒来历？”
　　张量山摇摇头：“惭愧，我对秦国可是陌生得很呢。”
　　庞虎也挠头道：“别说你，就是哥哥我也是喝的多，知道的少呢！”
　　“那是没上心。”吕素道：“这凤酒也叫秦酒。周人尚是诸侯时，凤鸣岐山，周人以为大吉，酿的酒就叫凤酒了。秦人继承周人地盘，大体沿袭周人习俗，也叫凤酒，只是山东商贾叫做秦酒罢了。说起来已经千余年了。”
　　庞虎拍案：“果然好酒！来，我们再干！”吓得吕素直往张量山身后躲。庞虎便抓住张量山喝酒。
　　再饮一碗张量山赞道：“这酒果然甘醇，可惜稍微淡了点。”
　　“淡？！这可是白酒啊！”吕素和庞虎异口同声的喊道，要知道这秦酒因为是高粱酒在战国名酒中一向以‘酒劲大’著称，比用黍米酿制的燕酒和赵酒酒精度数自然要高些。故吕素会用凛冽形容，但此时的酿酒的蒸馏技术还没有出现，只是因为粮食酿制后酒显白色所以才被称为白酒，而赵酒和楚酒多用黍米酿出的酒呈黄色故也叫黄酒。而后世常饮的高度白酒还没有出现。张量山在军队服役多年自然‘久经考验’过。所以对这些勉强和啤酒的酒精度差不多的酒只能当做软饮料了。
　　庞虎缠上去追问更烈的白酒的事，不说？那就一直缠着张量山灌酒。张量山被连灌了好几碗，虽不醉人但却胀肚子被逼无奈只好透露了自己知道一种可以燃烧的酒。
　　庞虎见张量山善饮大悦，两人连喝了好几碗，又从张量山嘴里套出了一些后世高度白酒的事。问明张量山会酿造那种能点燃的白酒后才放过他。
　　三人吃完螃蟹，天色已经转暗，庞虎已经有些醉意了，便由张量山送吕素回家。张量山给吕素装了一篮子馒头，再提上那篮子挑出来的螃蟹，陪着吕素回女村。一路上吕素不停的请教菜的做法，张量山认真耐心的一一解答，吕素仔细的记在心里准备明天试用。
　　走了一会吕素突然说：“小山哥哥，你知道吗？庞将军可能是秦国的贵族。”
　　张量山心中其实已经有所预期便点头答道：“你怎么知道的？”
　　吕素眼珠一转颇为得意的说：“他管那馒头叫蒸饼，素素却知道蒸饼是秦人祭祀太庙用的。象征是……是敌人的人头。能吃到太庙里的蒸饼庞将军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可能是个王公贵族或大将军的子族的。”
　　张量山笑道：“推断的不错，不过比着还要高！”
　　“什么？”吕素吃了一惊比王公贵族子弟还要高难道……她不敢想了。
　　张量山笑着说：“我注意到庞虎的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
　　“现在他是秦国在图安的质子！”张量山加重了质子的发音。
　　“质子？！难道……”
　　“嗯！我离开咸阳前曾有人不具名的送来一笔重金，现在想来也是因为这个了。”张量山边走边说告诉吕素咸阳收金的事。可惜吕素也不识大篆，否则也可以帮他看看，不用这般猜测了。
　　“不过庞大哥自己不说破你也不要再这么拘谨，不过也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毕竟图安的情况比较复杂。”张量山不想吕素也卷入复杂的政治旋窝中，所以没有说的太多。
　　吕素点头答道：“素素晓得的。”
　　两人闲聊着忽然听见身后不远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
　　“有人？”吕素惊道，转身拉紧了张量山的衣袖。
　　张量山却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树林：“不要怕是自己人。”
　　吕素疑道：“自己人？”
　　“准确说是自己兽。是阿呜，咱们离开伏虎村后就跟在我们身后了。”说完冲那片树林高声喊道：“阿呜！有我在素素姑娘不会有事的！”
　　果然像是回答张量山的一样树林里传来一声虎啸“阿~呜！”。又是一阵沙沙的枝叶响动，树林里恢复了安静。
　　张量山冲吕素笑了笑：“继续走吧！”
　　吕素一边走一边不时的看看树林，她虽然也怕野兽特别是狼，但对阿呜还是不怕的。
　　“真是阿呜？它在干什么？”
　　“在保护你啊？”
　　“真的？”
　　“嗯，我看到过几次了，你从伏虎村回女村时，只要是天色晚了，它就在村口的树林里坐着，然后一直会跟着你走到女村口的。所以你有它护着在图安是最安全的。所以你救的这个保镖啊……”
　　“喔……”吕素偷偷看了张量山一眼，心想：那应该是我从小川家回女村的时候，可小山哥哥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也是每次暗暗护送我，才碰到了阿呜？一定是这样的……要是小川也能这样对我该有多好啊！想到这里心中即感到有些羞涩也有一股暖流涌起，再看张量山时眼神也有些迷离了。张量山却自顾自的说着，全没有注意到吕素此时的心情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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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读书！拼命的读书！尽量发掘历史的线索，最近决定修改一个将要出场的人的人物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