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王不会哭泣

　　　　今天是１２月２3日，离圣诞夜只有一天了。
　　巷口充满着圣诞的颜色，街头回响着圣诞颂歌。
　　很欢乐的气氛中，拥有小孩的家庭、以及来往穿梭的情侣都在幸福的笑着。
　　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里人打来的。
　　“有什么事情吗？”
　　“倩倩她突然晕倒了！”
　　“……知道了。”
　　没有片刻犹豫，必须回去。
　　医院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的是毫无相关的人，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看到的是愁眉不展的家人。
　　“冷静点，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中……”
　　“妈，别哭了，妹妹她会没事的。”
　　会没事吗？
　　由于无人提供器官捐助，所以这个孩子很快就会死去。
　　真是可怜。
　　“与其这样承受着痛苦，不如早点死去。可是…如果我……不行，我做不到这种事情……”
　　再次脱离危险，等待妹妹的仅仅只有几个月不到的生命，而且双腿麻痹，连外出行走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她一个人的话，就算坐着轮椅也没有力气去散步。
　　为了负担决的医药费，年轻的男孩也只能拼命的工作，与家人一起延续着她的生命，而换来的却是被延长的痛苦。
　　有种不甘的感觉……
　　圣诞节，带着妹妹去街上散步。
　　如此娇小的她，在雪中伸出手，迎接着雪花飘落。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
　　“不好意思，因为无事可做，我平时也只有看看书。除了去医院的路，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玩。”
　　“开心就好。”
　　说话间，白色的雾气扩散开来，少女吹开手套上的雪花。这是她仅能做到的顽皮，少女年华，却只能以药品和轮椅度日，真正的女孩，怎么会甘心的沉溺在枯燥的书本中？
　　不可否认文学少女的存在，但妹妹不是那样的文学少女，她渴望着自由行走的感觉，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无论如何都有着爱热闹的天性……
　　但是，世界却什么都没有给她。
　　“给，糖葫芦，尝尝就行了，也不用急着吃完，可以带回家慢慢吃。”
　　“比起酸的，我更喜欢甜的味道。”
　　“嗯…稍等下，我去给你买棉花糖。”
　　“能吃冰淇淋吗？很久前就想尝尝了。”
　　“可以。”
　　在安静的街上，有什么东西跃入了眼帘。
　　射性的停止了脚步、看向了那里。
　　在街道的角落里，有一个极其诡异的家伙看着这里，面带微笑，西装革履。
　　…………
　　……
　　安妮特回过神，又与西装男走过一面镜子，来到了充满机关的钟楼。
　　“你为什么会选择与我签订契约呢？”
　　“不为什么，正好遇到了合适的人，你能比较冷静的分析事物和判断，还有这不错的自制力。”
　　安妮特试探性的问道：“那以前的我呢……？”
　　神秘男子无可奈何的捂着脸，稍微往旁边躲了点，生怕安妮特一拳打来：“当然是将健康的器官都换给你妹妹了，哦，当然有些东西不会转过去，她还是女孩。”
　　“我，怎么办？”
　　“等契约达成，你想留在这个世界，或者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都可以，但是，做出选择后就无法更改。”
　　这让安妮特情何以堪，盼星星盼月亮等了快二十年，竟然听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说签订劳动合同之前要详细每一项条款，否则很容易被坑，现在安妮特都不知道如何做人了。
　　曾经在地球做了26年的男人，在这个世界又做了19年妹子，尽管思想一直是男性作为主导，但已经快…快……接受身为女孩子的事实了，毕竟曾经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宛如梦幻，有时候安妮特觉得做女孩，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比如说穿衣服的问题，女生穿男装是男装丽人，男生穿女装……？可爱的男孩子…伪娘什么的。算了，这种问题摆上台面说过了都是泪。
　　现在安妮特心里无语泪先流，就算接受自己是女性的事实，也无法接受嫁人的事实，就算接受嫁人的事实，也无法接受嫁给自家小弟的事实，那只蠢蠢的哈士奇虽然即好玩又好欺负，但家族内部的传统根本就是操蛋，保持血脉纯洁。
　　“啊！”
　　魔王发出一声惨叫，从安妮特怀里滚了下来，头撞到楼梯，然后接二连三的滚了下去。
　　经历一阵有节奏的声响后，魔王完全趴在了地上，揉着额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魔王怎么醒了。”
　　“你把我胳膊掐紫了都！我能不醒来么！到底怎么回事……咦？好安静啊。”
　　魔王捂着胳膊，看见安妮特的时候又戒备起来，伸手想要召唤魔剑，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他又反应过来。
　　“真奇妙哎！听不到了！听不到了！我解脱了哈哈哈哈！我终于解脱了！”
　　“……”
　　“耶！万岁！太棒了！我终于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现在神秘男子跟安妮特颇有些搞不出状况的感觉了，这种时候不应该跟冲上来拼命，然后打起来再抓住他么？
　　由于魔王变得莫名其妙，导致神秘男子和安妮特以为自己拿错了剧本……实际上，在没有了混沌力量后，魔王看上去就像是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少年，还是那种食草系人畜无害类型的。
　　这边两个人面面相觑，快速追上魔王，一左一右的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确认是魔王没错。
　　安妮特果断抬起手刀，正中落在魔王的头部。
　　“安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耍什么花招？”
　　“啊…疼疼疼，干什么打我！话说，现在是天黑了吗？为什么看不到月亮。”
　　神秘男子凑了过来：“还是我来说吧，现在魔王城正在坠落深渊，由于你与混沌意识的分离，现在所有人都在坠入深渊。”
　　“包括我也是……？”魔王脸色半黑，“那要怎么办？”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你送回时计塔，重新继承魔王……”
　　“这，这…这……一定要吗？”
　　安妮特喊道：“喂！你本来就是魔王吧！？这么犹犹豫豫的是什么意思，那副表情怎么像是被逼良为娼的少女？”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当魔王！整天都是那些讨厌的声音！”
　　神秘人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去。”
　　魔王眼睛一亮：“真的吗？”
　　“但鉴于所有人都会坠落深渊这个后果，所以我们可以绑你过去。”
　　“啊…我真是惨，真没办法，你们给我记住啊，之所以能得救全都是本王施舍给的恩情！”
　　“……我好想揍你。”安妮特是这么感谢的。
　　就算反抗也没有用，而且魔王在考虑清楚之后，竟然还觉得自己是英雄，就好像个孩子一样幼稚的思维。
　　不过，随着接近时计塔顶层，魔王脸色浮出凝重的神色，甚至站不稳，只能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果然有些不想回去，混沌意志是负面意识的集合，本身就是日复一日的折磨我，为什么我非得承受这样的责难？我也不是想做魔王才做魔王的！”
　　“那你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那还不明白吗？只要毁灭了世界就不用听到那些可恶的声音了，也不会再有负面意识折磨我的精神。”
　　“还有这种事情……”
　　安妮特和神秘人都沉默了，这时魔王咬了咬牙，继续往上走：“没办法了，比起坠入深渊，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比坠入深渊强。”
　　“你还能坚持吗？”
　　“姑且可以……！我可是魔王啊！”
　　继续向高层行走，魔王脸色阴沉灰暗冷汗涔涔，就连脚步也摇摇欲坠。
　　安妮特果断扶住了魔王，魔王露出为难的表情，强硬的点点头：“还没事，我还能坚持，啊呵呵…不好意思，本王有点害怕。”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抓住安妮特胳膊的力道可是越来越重。
　　到达时计塔第九层，还差最后一层的时候，魔王挣脱安妮特的手，回头数布扶住墙壁。
　　“等等！等下！我…我……本王……”
　　“你怎么了？”
　　“对不起，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果然很难忍受这种感觉，噪杂的声音，世界的恶念不断侵袭着身体，无数冤魂的声音。”
　　神秘人突然走了过来，挡在安妮特和魔王的身前。
　　四周的墙壁突然浮现血染的颜色，从中伸出一只只手臂，似乎要将他们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安妮特也听见了声音，是冤魂的声音，被她杀死的人、魔物、狼人等等出现在眼前。
　　安妮特果断站起来，长剑出鞘重重砸进地面，呵斥道：“死者退散！想让我偿命就堂堂正正的来战吧，我从后悔自己的决定，哪怕是血染双手，也不会觉得错误，对于杀死你们的行为问心无愧！”
　　神秘人张开双臂，蓝色结界呈现一圈透明的墙壁扩散出去，推开所有的冤魂。
　　“已经快进入深渊了…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再看魔王，他捂着头，跪在地上，拳头锤击着地面：“好可怕，不想回去！我不想再杀人了，也不想再毁灭世界！”
　　不仅是时计塔出现了冤魂，整个魔王城都在不停的出现虚虚实实的鬼魂与怨灵，魔物、人类、死者在一起展开厮杀，三方混战。
　　米斯特汀抬起头：“已经接近深渊了…感觉到了，魔王城的核心区域也暴露出来，深渊意志在咆哮。”
　　“分出一部分人过去！其他人坚守维尔尼娅号！”
　　“是！”
　　重新回到时计塔，魔王咬住牙，一步步的走上最后的阶梯。
　　从魔王的身上感觉到绝望的气息，仿佛整个人都坏掉了，用无神的眼神看着时计塔上空的黑色太阳……第十层，往上，黑色的太阳便是深渊意志，只要魔王重新接触到深渊意志，就能重新掌控这股力量，混沌意志重新获得秩序时便会脱离深渊。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正如他所说，魔王也不是因为想做才成为魔王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无论你我谁都无法承受如此之多的负面意识，只有魔王可以，他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这样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
　　“的确……逼迫这样的人并不是正义的人所为，但我不是正义，我是为了大义！难道你认为所有人都坠入深渊才好吗？”
　　这时魔王叹了口气，伸出手，惨笑道：“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再次成为魔王的我很快会被破坏的冲动所支配，那时候就是敌人了，可能依然会继续破坏世界的和平和安宁，不过没关系的，反正你们英雄依然会阻止我。”
　　英雄和魔王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这是宿命。
　　每个人都要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很宿命，哪怕是作为魔王，也没有退后的可能。
　　无法退后，就不要停滞不前。
　　虽然清醒的时间很短暂，但已经是难得的馈赠了，魔王必须是魔王……无法逃避的宿命。